水浒王之死

“白衣秀士”哈夫丹是宋江、“蛇眼”公孙胜和“无骨”柴进三人的义父,他们四个人原本只是江湖上知名的大盗,在策划“四鼠闹汴京”的时候被皇帝的“御猫”童贯捉住,义父为了救下三个义子自己去送死才给三个兄弟打开了一条生路。

宋江因为父亲“白衣秀士”哈夫丹被宋朝当局捉到之后处决,毅然走上了反叛之路。他起兵的时候,身边只有两名义弟,他幼时的玩伴,也就是后来被他封为“狂战士”的李逵,和父亲遗留的“飞翔的河南人”号战舰。只是当时的宋朝已经内忧外患,外有游牧强敌,内则有地主豪强,即便是这种毫无根基的起兵造反,也得到了大量流离饥民的景从。于是他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自封为“梁山的维京王”。而他两个义弟也都改换了名号表示与过去决裂,不为父报仇就不改回去。

当时有占卜师给宋江算了一卦,留下一偈:“金麟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 九霄龙吟惊天变, 风云际会浅水游。”宋江哈哈大笑,不置可否。只是命运这种东西,就像是最放浪的婊子,你不去找她,她就来找你。宋江的成功既是因为获得了“入雲龍”公孙胜与“嵐”柴进两兄弟的帮助,最后也是因为这两兄弟的反叛而死。

此时大宋帝国的南方,明教教主方腊起兵造反,他自号圣王,据说他曾经显露神迹,能在水上行走,能用五鱼二饼喂饱五千人,还据说钱塘江底下曾经挖出来一块石碑,上边写着“淳安的方腊,中国人的王”。当局派兵去清剿,王庭守备空虚。

始皇帝降生后1453年,宋江带领精兵走水路沿河而上突袭汴京。汴京原本以易守难攻著称,其外围的三层城墙“赵匡胤城墙”是当时已知世界中最强的堡垒,只有地震才可以威胁到他。却不防宋江从水路进攻,派精兵从河道上登陆一路杀进城内。

宋江带领精兵一路杀进了王座之间,他斩首了皇帝和“御猫”童贯,却对于铁王座和皇冠不屑一顾。他只是把水给搅乱了,却没有心思去当乱世之中的王。弑君者带着从汴京劫掠来的宝物返回了梁山泊的聚义厅。梁山的维京兄弟们觥筹交错,庆祝这一伟大的胜利,却只有宋江独自一人在酒桌上显得寂寞而萧索,对于把复仇作为人生的一切的他而言,复仇结束之后人生也同样结束了。他只有在复仇之前是真正的活着,在那之后就只是活死人罢了。

皇帝死后,弑君者却没有登上铁王座径直离去,皇位本应由法理上的第一继承人皇太子继任。可是皇太子尚且年幼,此时他的叔叔,秦的大公起兵造反,自封“秦王”,认为自己有权利继承皇位。秦王的造反蓄谋已久,一下子就攻陷了北方的重镇,包围了汴京。皇太子仓皇出逃,走海路逃往临安。至此南北对立格局形成。

一生未娶的秦王早已在暗中蓄谋造反,其实只是为了夺回昔日的一个女人。只可惜,在攻破汴京的那一日她便已经投井自尽了。

此时的大宋四分五裂,战乱四起。而宋江却整日醉生梦死,浑浑噩噩。

有一天柴进看到了自家的远方表弟燕青来投奔他,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骨瘦如柴,对柴进留下了“希望你要幸福啊”的遗言之后不久便咽气死去。

对这一切感到莫名的愤怒的柴进大声的质问宋江,宋江却只是半耷拉着眼睑,含混地回答:“我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报仇罢了,至于报仇之后如何这一类的问题,我本来就一概没想。反正那个劳什子秦王,还有那个皇太子,不是想要这个天下想要的不得了吗,让他们争去好了。这帮子野心家的臭味我隔着一个洞庭湖都能闻得见。”

“可是燕青,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们都在哭啊。”

“那本来就如我所愿。这个杀死了义父的王朝, 就用整个国家的人给他陪葬就好了。”

其实宋江此举只是在激怒柴进,希望能够让他提起决斗,自己好像一个真正的维京人一样的死去。他甚至已经先行请自己的“狂战士”李逵喝了毒酒,以防止他阻止自己赴死。他却不曾料到,柴进此刻已经性情大变,燕青的话语永远的改变了他,他为了能够让大宋土地上的人们不再挨饿,他可以为此不择手段。因此他没有选择提起决斗,而是把宋江捆了起来,投降了皇太子。公孙胜原本是支持他去向宋江讨个说法的,却没想到竟然会以如此的结局告终,于是他拒绝了义弟出仕的邀请,出家当道士去了。

梁山的维京王可以押上整个山寨,只为了报父仇;秦王可以押上他的公爵领,来夺回一个女人。但是皇太子不能,皇太子不可能为了父亲的仇恨去赔上整个帝国。哪怕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梁山一脉的人,皇太子为了能够招安他们也不得不宽大处理。他册封柴进为“水浒王”,尽管这只是一个两字王,没法和秦王那种一字王比,但是作为异姓封王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作为朝廷正式册封的“水浒王”,柴进是第一位。但是在柴进的心目中,他永远只是三代目。

柴进在梁山·小型王国(公爵领)签署下一条又一条他原本绝对不会签署的法令:原本他是反对地主的,现在他为了获得地主们的支持转而支持地主;原本他是反对阿芙蓉的,现在他为了获得毒枭们的支持而解除了禁令;原本他……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带着他常胜的军队继续出击,除了以前他们的战争是为了胜利而打而这次是为了失败而打以外,仿佛一切如旧。

战争变成了一场烂仗,没有谁可以轻易消灭谁,双方的兵士都无心战争,甚至时有前线踢蹴鞠的情况发生。据说有一个名为高俅的兵士,因为在合肥会战的时候踢出了绝妙的帽子戏法而被评为当年的模范标兵。

战争旷日持久,从春天打到秋天,从冬天打到夏天,人们扛着锄头上前线,拿着长剑下田垄。似乎没有人会怀疑这将会又是一个南北两极格局的产生。

只是这僵持的假象却又很快被打破了。在遥远的,北方以北的北方,一位雄才大略的草原游牧领主统一了草原与大漠,他被称为“骑着世界的骏马”铁木真“卡奥”。他的妻子是先民“唐”的遗民的公主,而这次,他则为了宋的这顶皇冠而来(尽管他的妻子的大儿子不是他自己亲生的)。

他与他仿佛从地狱归来一般的骑兵迅速攻陷了宋的北方重镇,秦王转进蜀地,局势依然是南北对峙,可是这次已然不再是僵局,铁木真卡奥隐隐有一统中原、攫取皇冠之相。

这个时候,一名平民出身的道士宣称他获得了兵主、警幻仙子与其他神灵的启示,他带领着匆匆被动员起来的民兵击败了蒙古的精锐骑兵部队。他宣称着"让说蒙古语的人生活在蒙古的土地上,汉地是汉人的汉地",将战争的性质从皇侯将相之间的权力的游戏转变成了一个民族对于另一个民族争夺生存空间的战争,主张汉人应当用剑来犁开土地。抛开他的这些朴素的民族主义思想不谈,就光光在军事上,他被后来的历史学家评价为“他持续领导著军队进行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胜利,扭转了整场战争的局面”,是一位杰出的军事家。因而他也作为一个伟人单位出现在了游戏《席德梅尔的甘地》系列中。

当然,无论是平民出身抑或是获得启示之类的种种说法,都不过是欺骗愚昧无知的平民的鬼话罢了。现在被称之为“救国的圣道长”的这位军事奇才,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兄弟相残之后出走的“入雲龍”公孙胜。

公孙胜带领着民兵扭转了战局。大陆上的局势渐渐明朗,皇太子的胜利已经是板上钉钉,剩下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皇太子看穿了此时的柴进所谓的“为了黎民苍生、为了百姓、为了和平什么都肯做的”只不过是一种幼稚的自我满足,于是决定卸磨杀驴,消灭梁山派系以巩固自己在内战结束之后的统治。

于是他连着发了十三道金牌催促公孙胜班师回京,用莫须有的罪名在天波楼凌迟,他的肉片被愚昧的临安百姓哄抬肉价现场拍卖煮了吃了。而他的直系军队则在皇太子陛下主持凯旋门阅兵的时候以掷杯为号,跑出来大队的刀斧手全部给砍了,就近掩埋在卡廷森林里,对外谎称是联合果品公司主持的对于香蕉工人的屠杀。

“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皇太子这么解释。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他还有另一句真的话没有说:“我就是大局。”

“是我错了吗,我的兄弟……”于是在最后的最后柴进跪倒在了他的两位兄弟的坟前,“我只是想要拯救这天下苍生,这黎民百姓,这错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语,四下只有风吹过枝桠时发出的尖利的长啸,好像在哭,也好像在笑。

最后柴进自刎在了他兄弟的坟前,就在皇太子的军队攻陷秦王属地,大破锦官城的前一天。皇太子在战场加冕,并且为他追封了太子太傅,人们记住了他在死后极尽荣华,却忘了他在活着的时候是多么痛苦纠葛。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死去的人们而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意义是对于生者而言的,而对于生者而言的意义就是:“梁山王”,这一个注定要承受百年孤独的头衔将不再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最后所有的人都死了。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只剩下了皇太子一个人。皇帝陛下在自己的荣光中是如此的孤独,孤独得一个敌人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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